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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Bloomberg L.P.
【彭博】-- 馬雲很忙。
這位中國首富在忙全球最大規模的首次公開募股(IPO)，也在忙著籌備阿里巴巴最盛大的「雙十一」購物節。然而不知怎的，兩周前他抽空在上海一場備受矚目的金融論壇上對中國銀行體系發表了些看法，再次讓自己陷入風暴中心。
在那場演講中，馬雲不僅把全球銀行業監管標桿《巴塞爾協議》比作老年人俱樂部，還表示中國當下問題不是金融系統性風險，而是有缺乏健康金融系統的風險。中國的銀行就像「典當行」，以抵押品和擔保品作為硬通貨。其結果就是有些人決定做到大而不能倒的地步。他說道，就像中國人常說的，從銀行借10萬塊錢你會有點害怕，借100萬雙方都會有點緊張，借10億，擔心的就是銀行而不是你了。
後果來了。四家金融監管部門周一約談了馬雲。當天還發布了網絡小額貸款監管新規草案，對螞蟻集團一些消費者信貸業務規定了更嚴格的資本要求和操作規則。但最讓人震驚的消息發生在周二晚間。上海證券交易所暫緩螞蟻集團科創板上市，提到周一的監管約談及監管環境發生變化。接著螞蟻集團公告稱，香港IPO也將暫緩。這家金融科技巨頭原定周四開始掛牌交易。阿里巴巴股價周二在紐約市場應聲大跌，也殃及其它在美國上市的中概股。
馬雲的話可能有些嘩眾取寵，但他所言不差。中國的銀行不願向小企業授信，以至於當局重新定義了普惠金融，以便使銀行放貸賬簿看起來更漂亮。事實上，由於過去十年小企業太難獲得銀行信貸資金，他們也不肯投資未來。最新的證據是：儘管第三季度中國經濟實現復甦，中信里昂證券採訪的300家中小型製造商有86%表示已經盈利，但大多數仍保持警惕。中信里昂證券發現，這些製造商59%的資本支出只是用於「定期維護」，比例之高前所未有。
馬雲出言不諱，但諸如「典當行」之類的表述並非其首創。例如，中國央行官員也用過同樣的表述。那怎麼就馬雲攤上事了呢？
難道是螞蟻集團太賺錢了，所以被盯上了？該公司將通過IPO籌集至少345億美元，吸引了超過3萬億美元散戶認購。同時，區域性銀行仍然被冷落，處境艱難，甚至因為缺乏資本緩衝而被重組。
在快速成長的消費信貸業務中，螞蟻集團實質上扮演了牽線搭橋的角色，銀行出借資金，並預留撥備以防部分貸款成為不良。城市商業銀行向當地媒體抱怨稱，金融科技巨頭賺取的收益遠超銀行。
螞蟻集團廣大的消費者群體對其小額貸款產品贊譽有加。但是為了安撫銀行業，未來當局可能會想在監管上一碗水端平。例如，螞蟻集團可能無法再被視為撮合平台，可能被要求把30%的貸款放入資產負債表，目前僅為2%左右。本來滿足這個要求應該不成問題，因為螞蟻集團IPO本可以帶來數百億美元資金用作貸款準備金。
上交所在公告中將監管環境變化作為螞蟻集團不符合上市發行條件的原因之一。但實際上，監管環境沒有任何改變。中國監管機構自2017年以來就在不斷討論是允許網絡小額貸款平台採用簡單的貸款促成模式，還是要求他們撥備貸款準備金。此次公佈的新規草案只是這場辯論的延續而已。
馬雲在致開幕詞時坦承，對是否出席論壇和做演講有過心理衝突。現在他可能在後悔了。但這就是問題所在：如果中國對金融創新，對普惠金融或數字貨幣持認真態度，就該讓開創並賺了大錢的先行者分享他的經驗和想法。如果馬雲說系統性風險不是中國的致命弱點，那就聽聽他怎麼說。他知道真正的問題所在，並可能成為解決方案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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